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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构当代
发布时间:2015-08-19     来源:吴蔚
新世纪虽然只有十五个年头,评估艺术和审美经验的方式与途径却在不断发生变化。杜威在八十年前所主张的“艺术即经验”,而非对象的集合,在这个时代得到了独特的回应。理性与观念交互作用下的艺术经验,不再追求完整、均衡、统一,相反,这些层出不穷的“事件”正反映出前所未有的零碎、动荡和分裂的现实。 
 
长久以来,艺术一直被认为是一种独特的情感表达与沟通方式,为人们带来娱乐和市场难以供给的财富。艺术不只代表一个权力系统和一套权力话语,它无时无刻不在创建并修正自己的文化体系,生成诸多可能性,为天才、冒险家和思想者提供机会。
 
继20世纪60年代艺术的“非物质化”概念诞生以来,许多艺术家将其注意力从创作对象转向观众和情境,而当代艺术在90年代的转变,使其深深陷入各种复杂难明的“关系”中,来自艺术内部和外部的竞争开始进入白热化。在“后互联网”时代,电子科技与数字文化相伴相生,经济上的新自由主义将一切人类行为导向市场,艺术也不例外。
 
今天,在某种意义上,中国和西方世界一样,尽管经历了截然不同的发展阶段,各自都在面对两个艺术史:一个是遵循艺术史既往的传统,形成对自省的、创造性的人类智力活动的历史记录;另一个是过去二十多年发展起来的艺术市场的历史。后者关切的不是艺术家的智力成果和艺术生产,而是经济活动在文化层面的表现,是一个更加世俗的、日常化的艺术世界。
 
当代艺术也在这个剧变的时代被重新定义,其基础比以往任何时期来得更直接,也更脆弱。它不再受制于地域、范畴、界限及一切线性逻辑,艺术的“当代性”很难再以某种新形式或新风格被阐明。换言之,过去所有风格和流派的大融合,打破了西方艺术传统的进化论,使艺术模式从保守和革新的循环往复中解放出来,在全球各地的艺术现场迅速繁衍,资本在其间推波助澜。重要的是,“当代”不仅意味着一种“活生生”的艺术类型和现场,还代表了全球意识和实验性。
 
国际视野下的上海,这座搭上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快车的大都市和金融中心,在艺术“中国热”的浪潮下,很适合扮演中国乃至亚洲艺术的核心角色。
 
事实上,近五年以来,一直默默耕耘的上海当代艺术迎来爆发性的增长。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活跃的艺术家自治和替代空间,在被制度化后日渐式微。基于自身的社会、政治和经济条件,受惠于其历史和政策扶持,上海的商业基因逐渐将本地散落的商业机构、替代空间、艺术家群落规划进一个雄心勃勃的市场蓝图中,增加了让艺术价值变现的本土途径。由商业画廊、民营美术馆、艺术博览会、上海双年展所建构的生态网络赋予上海全新的艺术形象和国际影响力。
 
上海所酝酿的能量,随着其新格局的形成向周边区域释放,惠及江浙及华东地区。越来越多的艺术家、策展人、艺评人、独立学者、艺术经纪人、收藏家涌向这片曾被认为缺乏适合的当代艺术土壤、生活成本高昂的土地。艺术社区从M50扩散至旧法租界、外滩、桃浦、浦东、徐汇滨江,乃至近郊的厂房和楼盘——许多年轻艺术家正将他们的工作室安置于此。
 
在这一波浪潮中,上海当代艺术界对其文化表述和学术建构所表现出的开放性有目共睹。其间,美术馆效应及其角色发挥了重要作用。例如,由上海外滩美术馆主办的“HUGO BOSS亚洲艺术大奖”、上海二十一世纪民生美术馆创立的“国际艺术评论奖”、OCT当代艺术中心上海馆设立的“OCAT-皮埃尔•于贝尔奖”等奖项相继推出,注重本土与国际资源及文化的多层次互动与交流;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青年策展人计划”、上海当代艺术馆的“艺术亭台”等项目则直接向新一代策展人和艺术家抛出橄榄枝,鼓励新的美学与创见。
 
被机构和市场簇拥的新兴艺术家——大多出生于20世纪80年代以后,如今几乎不可能用“前卫”这一过时却令人怀念的概念来形容他们。由漫威打造的“超级英雄”历经半个多世纪仍炙手可热,但他们或许并不是新一代艺术家所热衷扮演的角色。与前辈们相比,初露锋芒的年轻艺术家们被夹在物质主义与理想危机之间,他们更少冒险,更具策略,也更懂得自己与外界的需求。他们对时代的变化十分敏感,应对变化游刃有余,或者说对之更顺从也更狡黠。徐震创立的没顶公司带着一众年轻人,直言“艺术家必须创造市场”。新世纪让一切都待价而沽、皆有可能。然而年轻人所推动的事实,正是无视边界,放手去做。
 
学习中国画出身的毕蓉蓉曾远赴荷兰学绘画,她的作品有丰富的色彩、图案和纹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其几何抽象的视觉语言所呈现的东西文化的混合状态,以及一种流离失所的哲学观。在柏林深造的刘释遥,将日常景象简化为明媚的色块和一系列有机结构,在对观看的重整化中发现叙事和视觉力量。龚辰宇和林枞的绘画均显示出对于记忆和文本的重新评估、混合与改造,使真相扑朔迷离,前者看起来深沉荒诞,后者则显得玩世不恭。同样面对物与空间,陶大珉的绘画中潜藏着被他精心编排的艺术史线索和对于经典绘画基本要素的拆解与重构,而肖江的作品则描绘了一个个凝固的时空,抽离了叙事,不赋予其历史或社会隐喻,却精准地把握了现实与虚幻的平衡点。季鑫的肖像画乍看像是对古典绘画的模仿与恶作剧,其透露出的甜美、矫饰恰是这个时代华而不实的写照。曾倾心于以雕塑造景拟象的苏畅,其创作重心转向对材料、物质和形态的实验探索,突出时间的肌理与张力,反思既定的审美习惯和惯性思维。
 
应该看到,面对互联网及其无穷无尽的图像所营造出一个非触觉的、膨胀的信息世界,艺术家并不满足于提供直接的、强烈的视觉体验。以绘画和雕塑为例,许多青年艺术家仍坚持以手感来尝试接近无限的信息,并质疑我们从外部世界所知道的东西,并不对特定的图像符号执迷。这与他们复合的教育背景、广泛的游历、开阔的视觉经验不无关系,尤为重要的是,他们看待艺术的眼光以及对当代艺术精神气质的理解发生了转变。对于创新的认识,并非一定要创造出一些我们从未见过的东西,它还可以是对周遭世界的重新理解或诠释。正如今日世界的矛盾,是昨日世界的别样重现。